回忆种小白菜
2023/5/21 来源:不详我儿时,家里有几处自留地。离家最近的要数村西新桥头边的那块只有三畦菜畦的自留地。
这是一块旱地,菜畦东西朝向,东边进出的小路口有一小段用石块和石板垒成的“石篱笆”,西边挨着平房的东墙,东边挨着河岸边上的柳树,中间那块石板称为“高门槛”,里外都垫有一块方石条,既可让人们进出,又可防止外面的鸡鸭生畜进入菜地糟蹋庄稼。
我常跟着母亲去那里耕作,与邻家的叔叔伯伯爷爷们种起各种各样的蔬菜。印像最深的是播种小白菜,种它不仅省力,而且收获的周期也短,吃完后还可再种……
那时我已穿凉鞋、短袖、短裤了,可能在农历的六月初吧。母亲肩上扛着一把小铁耙,一手牵着我,我拎着水桶紧跟母亲朝菜地走去。
母亲用小铁耙在一条菜畦的东头松了一片土,用水桶从河边拎来水把它浇湿透了,然后播下了很细的小白菜籽。
从此,我和母亲每天早上和傍晚都要拎着水桶和水勺去给小白菜浇两遍水。
黑黑的土上终于出现了细绿的菜苗,真的很细小,像细白棉线一样的杆子,上面是两片小小叶子,还没大的泥坷垃高,一副娇嫩弱不禁风的样子。
母亲说:“只要每天早、晚坚持浇水,小白菜就会一天一个样地往上生长。”
与前些天一样,母亲和我又来到了菜地。母亲去拎水了,我蹲下来看菜畦上那些绿油油的小白菜苗。忽然,“啪”地飞来一个“革猛”(土话,小的青蚂蚱)停在手边,我两个手指一捏就把它捉住了,它的两条大腿不断地乱蹬,想从我的手指逃脱。
母亲见了说:“别放掉,拿回家喂母鸡。”据说吃了虫子的母鸡下的蛋会更大、更好吃。
后来,小白菜长高了许多,有些菜叶上却开始出现洞洞了,母亲说这是被青虫咬的。
青虫往往躲在菜叶的下面,专吃菜叶。所以人们早上、傍晚浇水后,总是有事没事地要蹲下来瞅瞅,捉捉菜叶上的青虫。
从小白菜出现青虫起,去菜地时我会带上一个小瓶子,一到菜地便开始往瓶里捉青虫……
小白菜一天一天地长大,母亲说:“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。小白菜要施肥了。”
母亲拿出家里的一只粪桶,装好钉钩抬扛,在自家的露天粪坑里用粪勺出(舀的意思)了小半粪桶的“料”(发酵过的人粪肥)。与我一前一后地抬到菜地里去。
路过菜地路口那个石板拦的“高门槛”时,母亲卸下了粪桶上的钉钩抬扛,先跨入“高门槛”里边,我在“高门槛”外,二人一齐用力把粪桶提过“高门槛”,再抬到菜畦边去。
接着,母亲在粪桶里兑了水,变成了大半粪桶的稀“料”,用粪勺小心奕奕地泼到小白菜上……
施过肥的小白菜似乎长的更快了,叶也更绿了,梗也更白了。母亲说再过三五日就可吃上小白菜了。
我很担心地问:“那菜上的‘料’不是会连同小白菜一起也吃到肚里?”
母亲说:“这是不可能的,‘料’是小白菜的肥料,小白菜通过地下的根‘吃’进去,变成碧绿的叶、雪白的梗。就像人吃饭一样,吃进去变成血长成肉一样……”
一天早上,母亲拎上腰子篮拉上我说去菜地拔小白菜。我照母亲的样,也拔了起小白菜。菜地的土很松,小白菜很脆,由于我使劲太大把最外面的菜帮子都给折断了。
母亲把拔下的小白菜用随篮带去的剪刀嚓嚓嚓地剪去了菜根,把一部分小白菜用几根稻草扭捆成一把,如同镇上买来的一般。其余的理齐后直接放篮里了。
回家时母亲把捆成一把的小白菜给了隔壁阿德太娘,说:“我家小白菜今天可吃了,分点你家尝尝。”阿德太娘接过小白菜,转身从灶头边拿出几个水芋艿,对母亲说:“芋艿刮去皮斩成片,芋艿片炒小白菜可好吃唻!也可切成丁同螺蛳肉做‘螺蛳羹’吃……”
回家后,我问母亲:“阿德太娘为什么要给我们几个芋艿?”
母亲说:“这就是乡风村俗,人们讲究布施与回施。简单地说,你有好东西要分享给别人,别人也会把你没有的好东西分享给你。反过来,你得到了别人的一样东西,你也要用自已的东西回送给人家。这样,原本只可吃一样东西的,现在变成可吃到两样东西了。你说小白菜分好还是不分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