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在,岛在62年,他们在三沙看风起云涌
2022/11/18 来源:不详“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,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;绿树银滩风光如画,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。”年,随着电影《南海风云》的热映,一曲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风靡全国。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唱出了人们心目中的南海三沙,这座既美丽又充满神秘,令无数人向往的海岛。
新中国成立不久,一群“观天人”就登上了三沙,开始坚守在各个岛礁上,观云测雨,守家卫国。62年来,一代代气象人,他们在时光中默默坚守,在岁月里无私奉献,守护着祖国最南端的这颗璀璨明珠。
今年8月,北京时间记者从首都北京出发,辗转10余个小时,来到我国最南端、管辖面积最大、人口最少、最年轻的地级市——三沙市,与这里的气象人同吃同住多日,记录下他们守望着这片碧蓝海疆的一个个动人故事。
“新中国的西沙气象资料不能是空白”
从海南省文昌市清澜港出发,乘坐补给船“琼沙三号”,经过17小时的海上颠簸,才能抵达公里外的三沙永兴岛。永兴岛是西沙群岛中最大的岛屿,而西沙群岛位于南海西北部,是我国南海四大群岛之一。
记忆回到年,那时汪海泳刚好21岁。这个年轻小伙儿主动请战要去西沙建站。“新中国的西沙气象资料不能永远是空白,我保证完成任务,按时发出报告。”
作为中国首位登上永兴岛的气象工作者,今年83岁高龄的汪海泳,谈及当年往事,感慨连连:“连做梦,都会梦到那段历史。”
那时候,补给船三个月才能到岛一次。岛上自然条件恶劣,生活物资匮乏,台风频袭。作为初创者,汪海泳当年其实做好了牺牲生命的准备。
汪海泳和同事在台风来临前加固小茅棚
汪海泳和另外5名气象人先后上岛,他们住在一间临时搭建起的小茅棚里。然而,这间茅棚,只“存活”了20多天,就被台风吹垮了。面对狂风暴雨,大家顾不上自身安危,抱起电台、仪器装备,挤进了地质调查队住的小木屋。随后几天,他们“居无定所”,但是没有中断过任何一次观测记录。
这还不是最危险的,那时候物资补给严重不足,“遇上台风天,有时候补给船两三个月都来不了,只能靠罐头填饱肚子。”汪泳海说他和同事还多次遭遇淡水断绝。
岛上除了海水只有井水,井水色泽深黄,散发着臭味,入口偏咸,含有大量磷质。“不喝井水,会因脱水而危及生命;喝了井水,则必定拉肚子到浑身瘫软。”无奈之下,他们尝试将井水用纱布多次过滤、反复滚沸,勉强维持。
为了选择观测场的位置,汪海泳和几名同事,在这座小岛上跑了整整两天,最后选择了一块岛上视野最开阔、地势最高的一块长满抗枫桐的土地。
此时,距离上级要求在7月1日8时准点观测并发出观测报告,仅有13天。6个人,13天,要清除两三百棵大树、建好临时观测场,难度可想而知。
他们白天砍树晚上搬,“忙里偷闲”时,则要安装百叶箱、仪器,架风向杆、天线杆,设置风向标、风压板。
后排右一位汪海泳
西沙接近赤道,这里的气候特点有“四高”,高温、高盐、高湿、高日照。即便如此,他们很少停歇,每天都从前一天清晨忙到第二天凌晨。皮肤白天遭受曝晒,晚上就大面积脱皮,有时,皮肤撕扯的疼痛,让人难以入眠。
这一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最终按时完成。西沙群岛气象站成为了永兴岛上最早的政府部门,它也成为中国最南端的基层气象台站。汪海咏留在了岛上,担任气象站首任负责人。
“我要和父亲一起护着那个小岛气象站!”
年,西沙气象站派出工作人员在珊瑚岛登岛建立气象站。
年,27岁的小伙子魏启强从湖南转业回来,在家务农1年,才找到了这份气象站的工作。能知风懂雨,在那个年代的西沙,渔民需要得很,他觉得这个饭碗太宝贵了。
刚刚办完婚礼,魏启强就丢下妻子登上了珊瑚岛。珊瑚岛比永兴岛面积更小,基础设施也更简陋,从永兴到珊瑚,需要坐9小时船——这还只是风平浪静之时。
在那里的7年,魏启强不仅努力学习气象知识,坚持每天进行观测、上报,还带头下海捕鱼改善台站生活条件。有一年,冬季的寒潮持续时间显得格外久,两个月没有看到补给船,魏启强决定再次下海。在海里哆嗦着泡了两个小时,虽然受到不少苦,却帮同事“改善了伙食”。
右二为魏启强,补给中断时他会下海捕鱼。
远离城市、远离家人、远离繁华,生活的艰苦与寂寞考验着每个人。为了帮同事排解,魏启强还号召大家在业务工作之余开荒种菜。从小白菜、萝卜到后来的水果,年轻的预报员们个个都变成了种菜能手。
年,魏启强调回了永兴岛。那段时间,他与同事参加荷枪实弹战备,却因此未能赶回家看到女儿出生。
魏启强的妻子给女儿取名叫魏珊珊,一是因为孩子出生时,老魏正守在永兴岛;二也暗含妻子对丈夫姗姗来迟的一丝“抱怨”。
前排中间为魏启强,图为他在检修设备。
魏启强深知亏欠家里的事太多,曾与妻子约定,不让子女再上岛。然而,女儿姗姗长大后,却继承了他的倔脾气,坚持学习气象专业并主动要求上岛工作。姗姗说:“我在你长大的地方长大,走过你走过的街道,如果能与你一起护着那个小岛气象站,那该多好!”
年,魏姗姗在岛上邂逅了自己的爱情,与同事孔令杰组成了家庭。再后来,魏启强退了休,本来可以回海口安享晚年的他,却又向组织递交了上岛申请。守着这些海岛近40年,在这里,他有太多的牵挂和不舍。
生活中,他们似乎总是那个缺席的人
年6月21日,民政部宣布,国务院正式批准撤销西沙群岛、南沙群岛、中沙群岛办事处,建立地级三沙市,政府驻西沙永兴岛。三沙市正式开始管辖南中国海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域。同年10月8日,三沙市气象局组建。
那年,27岁的孙立到三沙三个年头了。这个在城市里长大的“80后”,竟主动申请去条件更艰苦的珊瑚岛,而且一去就是4个月!
上岛前,孙立就听说过“小岛综合症”:在这种相对封闭的岛屿上待上几个月,回到人群密集的社会环境时,人会呈现一系列不适应状态,例如反应迟缓,甚至不懂得与人交流。但这些并没有把孙立“吓跑”。
当时珊瑚岛上加上孙立仅有三位观测员,三个人需要24小时不间断轮流值班。这样一来,连三人间的交流机会也很有限。
“气象观测数据是准确预报天气的基础,直接关系到老百姓生命安全。”孙立顾不上别的,每天雷打不动定点采集数据,遇到再大的狂风暴雨也毅然往外冲。
有一次,强台风袭击珊瑚岛。狂风肆虐中,观测设备停止了工作。3名观测员脱下雨衣包起设备,彻夜抢救资料,用仅剩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手工向外界传送气象数据,连续33个小时不休不眠,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一口。等他们回过头来才发现:能吃的只剩一瓶罐头和一包方便面,其他食物全让风吹跑了!
更大的考验则在日常。孙立与同事常会被晒得皮肤红肿甚至起泡,去室外检修设备一圈下来,能晒掉几层皮。“除了暴晒,空气也湿得能捏出水来,驻岛没几年,风湿骨病就找上门来了。”现在,即便在大太阳天里,孙立也得戴着厚厚的护膝。
图为正在工作的孙立
10年来,从西沙到南沙,只要有人值守的岛礁,孙立都“守”了个遍。
“每次从永兴岛去珊瑚岛,都需要勇气。这段距离是用生命在漂泊。”他至今仍记得自己第一次坐船去珊瑚岛时的“煎熬”:胃跟着海浪一起翻滚,吐累了睡、睡醒了接着吐,在海上足足漂了三天三夜……
由于常年驻岛,在生活中,孙立似乎总是那个缺席的人。母亲手术的日子全家人只有他没到场,最好的朋友家里出了变故他没帮上忙,和亲人相聚的时间实在太少……
“跟时间打架,永远是输家。”一次次无能为力并坦然接受后,孙立在朋友圈写下这句话。
然而,作为守护防灾减灾第一道防线的气象人,他却总是赢家——及时准确的预报服务,一次次赢得了与气象灾害的赛跑。
年4月的一天,在预报岗值班的孙立发现雷达图上一条醒目的月牙状回波,从海南岛方向汹汹而来。他意识到,原本风和日丽的三沙海域很快会出现“杀伤性”狂风暴雨。向政府和各部门报告,提前发预警,想尽办法通知海上船只……在与时间的赛跑中,附近海域所有船只都收到了信息、顺利回港,无一伤亡。
“守着眼前的海,祖国就在心里”
作为“一带一路”的重要节点,南海拥有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线。然而,变幻莫测的天气,暴雨、台风等致命灾害,严重威胁着往来船只的安全。
随着三沙海洋气象电台的开通,在往来于南海的数千艘船只上,常年与风浪为伴的渔民、船长们,只要带上一台收音机,就能收到贴心的天气预报。如今,这一服务的覆盖半径已达海里。
年复一年,孙立和同事们走访作业船只问需求,不断优化天气预报;一点点突破“最后一公里”,把预警信息传遍渔场、港口、岛礁;开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