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节献辞丨为真相而歌不是荣耀,而是底线

文/朱顺忠

今年的记者节，媒体人感到了巨大的职业压力。比如，大多媒体经营艰难，生存的压力几乎萦绕每一家媒体的前后和左右；比如媒体人的健康焦虑，一项健康调查显示，记者已经成为近十年来，突发猝死率最高的职业之一。

凡此种种，一言以蔽之：全国数十万媒体从业者，在共和国第21个记者节到来之际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，或言：巨大的生存压力。

疫情以来，有一句网络上流行的“话语梗”：今年，不死就是胜利。可能是因为这句话太走大众的脆弱小心脏，它被广大网友评为最“不愿意接受的胜利”。从生命存在形态来讲，不死当然意味着活着。然而从医学对生命质量判断的角度来看，似乎不死也不一定就一定活着。比如，植物人算不算活着？因为疾病困扰，需要一辈子戴着约束器具的重度焦虑症患者，算不算一个社会生命体？

所以，不死是活着，但是活着显然不是为了不死。

媒体人近些年遭遇着巨大压力，客观的讲，不少媒体确实在特别艰难的度日。相对应的，不少媒体人也在压力狂暴的风雨中遭遇各种不公。这种不公或者来自于外部，或者来自于内部，甚至还来自于内外因的综合作用。

压力巨大，焦虑满布。然而媒体人却不能“为了不死”而活着，很显然这个职业必须健康的活着，因为这个职业有一个最基本的任务他人无法替代：为真相而歌。

为真相而歌。

千万不要把这句话弄得那么高大上，也不要为了追求某种情感的道德制高点，而鼓掌。试想，真相是什么？通俗地讲，就是对客观事实的认同。换言之，对客观事实的认同当然算不上高大上，更难以被推上道德制高点，充其量算是对常识的尊重。

如果不是白天必须钻进黑暗里生存，阳光每天都会打在你我的脸上。所以，有阳光就没有黑暗；反之，黑暗也就怕阳光。

阳光和黑暗的辩证法就是常识。

黑色就是黑色，白色就是白色。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应该有“漆黑的白”或“雪白的黑”。然而唯有记者这个职业却无法认同这个简单的逻辑。震惊清廷朝野的杨乃武和小白菜案，就是“黑色的白”；举国震惊的“内蒙呼格吉勒图冤案”就是“白色的黑”。

厘清黑白，调查事实。这，离不开媒体，更离不开媒体人、离不开记者。而厘清黑白，调查事实的过程就是寻找真相的过程。就专业角度来讲，这是调查记者坚持新闻专业主义和专业新闻主义的过程。

因为记者有调查事实的理论要求和政治合法的授权，所以他们常常被拖入调查真相的伦理逻辑。而这个逻辑前后，很可能因为会去掉掩盖“黑的白”和“白的黑”而遭遇干扰和不公。倘若掩盖真相的势力足够大，这个逻辑就足够挑战。而每天生活在这个逻辑中的媒体和记者，就很可能面临危险——各种各样的危险，比如公权力干扰、金钱腐蚀、蛇蝎美杜莎诱惑。

然而，因为真相只有一个，并且只有尊重真相才可以推动社会发展，让黑者不白，让白者不黑。因此，对于追求真相的行为就应该、也必须肯定。

真相和这个星球上每一个生命体紧密相连，息息相关。所以，尊重事实就成为了全人类最基本的常识。既然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的常识，为真相而歌对于记者来说就不是职业荣耀，而应该是职业底线。

真相并不伟大，尊重真相也不是道德圣人。所以为真相而歌更不是职业荣耀，而仅仅是一个记者应该坚守的底线。